Eaven A Swift.②
*背景
与她的交谈——第一次心动。
人们通常用语言来掩盖思想。
“你杀了她？”
她仰躺在靠背上，苍白的唇微微开合，吐出含糊不清的字眼。指尖在皮质沙发上轻点，慵懒惬意。这是她在我面前一贯的姿态。不加任何修饰的俊美脸庞在烟雾氤氲中很生动地皱起眉头，有些突兀，更多的是稀疏平常。我也许能隐隐猜到她的用意，但我脑中的想法不能成型。于是我老实回答“是的”，以方便她继续这个话题。
“难过吗？”
她碾熄烟头，挪挪腰以寻个更舒服的位置，调整了姿势看向我。与我不同的湛蓝虹膜像把大海禁锢眼底，而此刻海面上倒映着我的模样。这看似平常的问句，同她注视着我的目光一起，使我把刚刚建立的猜想推倒。我意识到自己从未弄清过她的真实想法，所以，带着无奈和不甘，我缓缓摇头。
“好事情。”
她这么说道，语末的叹息却很明确地坦白了她的心口不一。她稍微端正了坐姿，十指交叠搭在小腹，并非正襟危坐，是很自然的姿态，也是她同我结束闲聊而正经谈话的转折点。我的腰背挺得更直，集中精神以使自己浅薄的眼中只能存在她的身影。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怎样让她突然起了说教的心思。
“伊芙，你是我的女儿。”
当然。我暂且无法体会这句话中更深的含义，只能垂下眼皮不置可否。我是教父的女儿，从记事起，所学的第一项技能就是如何从绑匪手中逃脱。在能够独当一面之前，我的脑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不同的枪支所指，它们有些是为了钱财，更多的是心怀仇恨。危险和绝境，这是我在“女儿”这个身份中最亲近的两个词。
“你很好地遗传了你父亲的倔强和冷漠，它们让你变得像个杀手一样冰冷。但是伊芙，你并不是。你只是我的女儿。”
她平缓的语调偶尔因词语的读音抬高或降低，总得来说，温和而沉静，像个真正的母亲。在我已经过去十九年的生命里，第一次同她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一样交谈，居然是因一个已死去的卧底，这让我感到奇异。但能够这样交谈已经足使人感动，即使我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可能使我的未来产生巨大的转变，毁灭或者重生。
“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些心软，伊芙——真的一点也没有吗？”
“她是个卧底，母亲。”
话题的方向愈发诡异，我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似乎沉浸在对女儿的期盼中的母亲。我有些烦躁，却不是因为这突然的说教，而是因为她居然希望我去为一个死去的卧底而难过，而不是为她。——这样的想法让我思绪一滞，我重新看向她，用另一种眼光。她整个人都是苍白的，几乎透明的颜色，冰冷而淡薄。中性的美好在她的身上得到全新的诠释，她回望过来，干净的海面将我倒映。
“伊芙？”
我被她低哑磁性的声音唤回神志，近乎慌乱地收回视线。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应和，但愿她没有发现我那一瞬间的失神中隐藏的含义。这个认知对我来说显得有些可怕，我立刻开始后悔自己对情感盲目的认知，但这认知就像一粒种子在脑海中生根发芽，以造成心理暗示和感知扭曲。我回过头来，对上她湛蓝眼睛里复杂的目光。
“没什么，母亲。您说的很对。”
我的未来会从此产生巨变。毁灭或者重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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